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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库 清朝
赵尔萃清末民国初 1851 —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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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尔萃1851年—1917年),字公庆号小鲁,又作筱鲁晚号傲来山民汉军正蓝旗人清朝政治人物、进士出身
光绪十五年(1889年),参加光绪己丑科殿试,登进士二甲76名。
同年五月,著交吏部掣签,补夏津县知县
初到任时,适逢连日降雨不停,致使大运河夏津段决口,洪水顺西沙河北流至武城县甲马营卫河,淹没两岸大片农田,武城县为保农田,便筑堤防水。
但是洪水不泄,夏津县的农田与房舍就会受灾,所以夏津县便有人扒堤泄水。
武城筑堤,夏津扒堤,双方村民反复以此对抗,最后武城县乡户武装巡堤,双方斗争随暂时中断,但事态已然升级。
夏津县境内洪水越积越多,县民涌向县衙,赵尔萃遂出衙乘舟视灾。
武城方面不知其为夏津知县,便用鸟铳威胁来人,赵尔萃则大呼:“我是夏津知县,你们朝我开铳,不要打百姓!
”之后赵尔萃登岸与武城方面的主事者商讨,最终平毁堤坝,从而顺利泄洪。
夏津县数十村庄得以保全,武城方面村庄也安然无事,继而,又督工庀材堵塞运河决口,派人日夜巡视
后以三品道员身份任直隶候补道,旋即辞官。
辞官后在泰安居住,在泰城南关曾有赵家公馆,1917年卒于泰安,终年66岁。
有文章《天然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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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陈群清 1686 — 1774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686—1774 【介绍】: 浙江嘉兴人字主敬号香树一号柘南居士
钱纶光子。
康熙六十年进士
编修
官至刑部右侍郎
深受乾隆帝知遇,进诗必赐和,与沈德潜并称为江南二老。
卒谥文端
有《香树斋诗文集》。
钱陈群字主敬一字集斋号香树又号柘南居士嘉兴人
康熙辛丑进士,官至刑部侍郎,加刑部尚书衔太子太傅
卒赠太傅谥文端
有《香树斋集》。
钱陈群1685-1774),字主敬号香树嘉兴人
康熙末进士,雍乾时久直南书房充经筵讲官,官至刑部侍郎,以疾罢归,卒谥文瑞
诗风淳朴,著有《香树斋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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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陈群1686年7月15日—1774年2月17日),字主敬号香树浙江嘉兴人
清朝政治人物、诗人,进士出身
钱镠第二十六世孙。
世居海盐半逻村,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五月二十五日生,其父钱纶光早卒。
母陈氏(即著名画家陈书)知书达礼,将他抚养长大。
康熙四十四年1707年圣祖南巡,钱陈群吴江迎驾,并献诗。
圣祖命其等待御驾回銮后召试,钱陈群因母病未能前往。
康熙六十年(1721年)钱陈群考中二甲十五名进士,选庶吉士散馆翰林院编修
历任顺天学政太仆寺卿、詹事内阁学士等职。
官至刑部左侍郎
乾隆十七年(1752),以病乞休。
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正月初七日卒,朝廷追赠太傅,入祀贤良祠谥文端乾隆帝作《钱陈群故诗以志惜》,姚鼐撰《钱文端公墓志铭》。
根据清代档案文献,钱氏曾处理「匿名揭帖」相关案件。
《清史稿:列传九十二》卷305有传。
清高宗南巡、东巡,钱陈群多次迎驾,作许多恭贺御制诗的诗作。
大学士高斌尚书汪由敦交友,与大学士尹继善相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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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廷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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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廷琬直隶顺天府宛平人清朝政治人物、进士出身
由拔贡中举。
雍正二年(1724年)甲辰进士,改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
雍正四年十一月内,内阁学士德新等遵旨拣选引见,奉旨特授户部山东司员外郎
雍正五年六月怡亲王等遵旨保送科道,按俸升授礼部祠祭司郎中八月内引见,奉旨补授陕西道监察御史
本月内,怡亲王等题留户部办事,奉旨着在两处行走。
六年正月初七贵州道员缺,着各部保举郎中一员带领引见。
初九日怡亲王等遵旨保送,初十日吏部带领引见,奉旨特授贵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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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松清末民国初 1866 — 1930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江苏太仓人原名杭字荫三号子乔
善画
精音律。
有《寿竹居琴谱》、《子乔随笔》等。
全台诗
王松1866~1930),谱名国载,字友竹号寄生自署沧海遗民
祖籍福建晋江,祖父以儒术授徒,后迁居淡水厅竹堑
自少攻诗,弱冠入「北郭园吟社」与乡先贤相唱和,颇获郑如兰赏识。
曾习帖括之学,然屡试不中。
乙未(1895)割台,挈眷内渡。
海上遇盗,财物遭劫掠,幸赖他人相助,始得避居故籍。
翌年,时局稍定后返台。
将原书斋「四香楼」,更名为「如此江山楼」,以寄沧桑世变之感。
日治初期,为桑梓计,曾协助新、苗各庄安缉,后不复参与政事,以隐士终其生
王氏与同乡王瑶京、王石鹏过从甚密,时人称「新竹三王」。
又与李逸樵、洪季秋合称「竹邑三痴」。
王氏毕生宏扬诗教,主北郭园骚坛垂卅年。
昭和五年(1930)卒,临终交待须于墓碑上镌刻:「沧海遗民王松之墓」。
王松著作颇丰,著有《内渡日记》、《馀生记闻》、《草草草堂随笔》,后自删焚馀稿,题为《如此江山楼焚稿》。
又著有《台阳诗话》,于明治三十八年(1905)出版。
大正十四年(1925)将少年至五十岁诗作《四香楼馀力草》、《如此江山楼诗存》汇集成册,题为《沧海遗民剩稿》,于上海出版。
王氏谢世后,子奎光委托乡人王石鹏编辑王松晚期遗稿,名曰《友竹行窝遗稿》。
1992年龙文出版社,将两诗稿合刊出版,题为《友竹诗集》。
李友泉谓其诗:「清新绵丽,雄浑沉郁,诸体俱备,卓然大家。
邱菽园序则云:「友竹诗随在可诵,奈愤时嫉俗,忧世念乱,苦心哀思,填咽篇什,非今日多事之时所宜出。
」今王氏诗作自《台湾日日新报》、《汉文台湾日日新报》、《台阳诗话》、《鸟阁唱和集》、《台湾诗荟》、《台海击钵吟集》、《东宁击钵吟前后集》、《瀛海诗集》、《台湾诗钞》、《台湾诗录》、龙文版《友竹诗集》等辑录编校。
〖参考许雪姬编《台湾历史辞典》,台北:远流出版社,2004年5月
〗(杨永智撰)
台湾斗绝海外,居人敦尚气节,有郑延平遗风。
甲午一役沦为异域,东海之蹈、西山之节,所在有人;以余所知,王君友竹其一也。
清襟高躅,与古为徒。
仲蔚之室,四壁徒立;管宁之床,十年不移。
铲迹荒谷,托长镵以哀咏;抗心古哲,娱覆瓿之玄文。
所著有「如此江山楼诗存」、「四香楼馀力草」,统名曰「沧海遗民剩稿」。
今岁由雷君曜年丈寄示,属为序言。
开函欣然,展卷罄折。
诗共百馀首,大都穷愁发愤所作、遭历不平之鸣。
么弦孤曳,如鼓雷威之琴、变徵之音;恍和燕台之筑,其志怨、其声哀以促。
君殆古之伤心人欤?
嗟乎!
伊川被发,酷甚沦胥;杞人忧天,乃逢倚杵。
沧海岂木石能填?
遗黎深桑梓之恸!
甲午之事,复奚言哉!
始则尸臣选耎,远惭甘寝之谋;继以大藩畀人,复昧挈瓶之智。
遂使黔献沦为左衽,膏坏弃如敝屣;幅员日削,内政滋棼,而国步遂以不振矣。
今则朝市已改、横流方剧。
九州赤县,并为猿鹤之场;三辅黄图,尽属豺狼之窟。
求君丹穴,孰是其人?
举酒新亭,难忘啜泣!
离之感、之悲,固不独君之台湾已也!
千里投契,后先同为遗民;百折此心,我辈毋忘息壤
抱孤怀以谁语,有同病之相怜。
宜吾读君斯集,而不知涕泪之横集也。
序既成,以聚珍板印行。
庶几传之后世,如读杜清碧之谷音;藏之名山,亦可备郑所南之心史。
甲子(民国十三年)仲冬吴兴刘承干
余向与新竹郑君毓丞友善。
毓丞寓省垣,数过余;谈次时及海外人物。
毓丞君言同乡王子友竹先生,今之隐君子也;且盛言其能诗。
余心识之,而以未得一睹钜制为憾。
今岁夏间,友竹裒其所作寄余寓斋。
余受而读之,其清词丽句时露行间,极似唐人风格,回非俗手所能为之;钦佩久之。
固念士君子处衰乱之世,其牢笼抑郁之意无所发舒,因托于歌咏以自见,如变雅之作、骚人之旨皆是。
三代以下,陶靖节外,如郑所南谢皋羽之流,均有集行世。
友竹负经济才,值沧桑之变,杜门不出,而其忧时愤俗之意,要不能一日去怀;读其诗而哀其遇、悲其志,固亦有识者之所同也。
友竹书来,言方在病中,欲得序以存其诗。
余不能诗,何足以存友竹之诗;而身世之感彼此共之,斯固不能嘿然已也。
谨书数语归之。
友竹其善自调护以养天年,傥神明不衰,意兴尚在,当可更得数十篇以续此集之后;余老矣!
犹将乘暇取而读之,幸甚。
辛酉(民国十年)腊月,愚弟吴曾祺谨序。
如此江山楼诗存·施序
夫生原如寄,谁非印爪之鸿;志在不祧,几见留皮之豹!
文字祗供覆瓿,姓名何苦灾梨。
然而敝帚千金,焦琴百劫。
灵台自镜,求诸面目本来;古锦为囊,呕出心肝乃已。
此吾老友寄生所以汲汲顾影、兀兀穷年,敬礼待定于子桓太冲问序于元晏也。
寄生新竹孕秀、扶桑㪇声。
当惨绿之少年,信蜚黄之俊物;论者谓半山嫡乳、辋水诗孙,不难点破壁之睛、骋绝尘之步、艳生花之梦、巍拾芥之科。
又况玉海通人、梅溪才子,以乌衣望、为鲲鸟雄,一往无前,亦固其所。
而乃榜头厄我、篱下依人,康了频频、嗟来惘惘!
原子思贫而兼病,盖次公醒亦能狂。
以故双涕牛衣,半生马磨;黑头已雪,白眼如冰。
正则离骚,欲问天而无路;仲连孤愤,将蹈海其何辞!
犹幸诗卷光阴、田家风味:陶潜三径,有义熙不纪之年;杜甫八哀,尽天宝以还之作。
仆也,霜毛告迫,石腹待归。
天地蘧庐,何处足容吾膝;朋侪席研,有时相印以心!
僧达固自不凡,念阿戎可与共话。
当此神州沉陆、瘴海扬腥,窃恐赤蚌之珠闇投于屠侩,元菟之玉贱没于榛菅;则虽平子工愁、文通善恨,举世既不闻说项,何人以此事推袁耶!
嗟夫!
如此江山,权作小楼之主;遗民沧海,老于大布之衣。
如仆者,亦犹夔之怜蚿、邛之负蟨已耳。
吟髭屡断,深惭一字之师;生面别开,各抱千秋之想!
敢为弁首,藉以引喤。
辛酉(民国十年)中春朔日,六十七叟施士洁序于鼓浪洞天寄庐。
如此江山楼诗存·邱序
嗟乎!
吾盖观于古今来才学人之以诗闻者,其平日之才学固皆有馀于诗之外者乎!
夫以诗之门径烦纡、堂奥深博,虽则毕吾世之才学,穷神尽气,心摹手追,以究六义之章,始尚恐其未必有当;而猥以馀事视之耶?
然则,即诗名以尽一生、即诗境以游终日,寝之、馈之、寤之、寐之,此外遂无事业,此蒋心馀所谓『呼作词人,心骨痛之』者。
吾知凡为诗人者,盖皆其所不安者也;以其所不安而竟盘旋磬折,一若有甚不得已而后以诗闻焉。
此吾所谓其才、其学,当有馀于诗之外者也。
若吾门王生友竹者,殆其选已。
友竹名松号寄生;为台湾之新竹厅人。
其先自吾泉州来,系出泉州刺史继隆先生广武王潮公孙)。
其生也,在中国割台之前二十馀年;奇气虎虎、狂志嘐嘐。
读书以经世为务,穷究博览于古今安危、治乱之变;独不喜为帖括家言。
暇则登涉山林,赋诗饮酒自乐而已。
乡里父老,稔其内行孝友淳实,皆以才学人称之;共白当事,列入保案,奖以职衔荣典。
友竹独意有弗屑,力辞者屡矣;或醉以觥,逼使言志,则嚣嚣然曰:『吾诚有恶于今之官僚派者,故借山水、诗酒而逃之;乃忽因虚誉而猎冠服,是自欺吾志也。
无志者,不可以为人;自欺者,不足以立身。
世苟有安吾身而伸吾志者,吾其从之游乎』!
或闻其言,遂以狂生目之;而生固自谓我非狂生也。
迨前清光绪甲申(十年)岁,法、越事起,法舰骤扰台湾,袭取澎湖踞之;草草议款,幸得退还。
时乃告其乡人曰:『吾辈无以目前之苟安而嬉也!
台湾孤悬海中,材木、磺山久闻于外;譬之积薪可以召火、慢藏可以诲盗。
乃观之今之君子,多昧曲突徙薪;其小人,尚为梁燕堂雀之嬉;隐忧所伏,正未易弭。
十年之后,人其念哉』!
甲午(光绪二十年)中东之战,「马关和约」果以要割全台,争之不胜;众咸服其先见。
于时风烟俶扰,民间竞立名号谋拒日本
乃携眷避地,趣返泉州祖籍;中途遇盗,倾其所有。
不得已,于事平后嗣再东渡,托一廛焉。
平居抱志自重,吏民敬之。
城郭村落,藉其言而得免锋镝之患者夥颐。
己则青鞋、布袜,蔬食啸歌;虽日与贵官往还,未尝私有乾请。
故四方外来之士苟及新竹,无不知有诗人王松之名者。
嗟乎!
世有如友竹之人,而可谓其才、其学能无馀于诗之外耶?
比年以来,友竹则竟编其所作「诗集」、「诗话」四种,将以梓行。
友竹亦愿以诗闻矣;其诸有所不者欤?
抑有所甚不得已而后出此者欤?
殆亦未可知。
然屈其才学以为诗,则诗之层累曲折,将必深味之而日甘;能并其日力以为诗,则诗之浅深得失,又必切喻之而日化。
友竹乎!
其以诗为寝馈寤寐者乎!
仲尼曰:『求仁而得仁』;友竹亦惟日求之诗,斯则得之矣。
又题友德诗册 献身遽使许骚坛,终屈吟怀一世殚!
师友相资为学易,乱离之际立言难!
愁来厄我疑天醉,梦觉将心与汝
且快生前亲写定,懒从季绪问褒弹。
闽海菽园邱炜萱拜题。
如此江山楼诗存·郑序
风骚之士,每借诗酒以自豪;遗佚之民,亦假诗酒以自晦。
其耽诗酒则同,其所以用诗酒则异;志之所存,不可得而强也。
吾友王君友竹,耽诗酒而善用诗酒者也。
二十年前之友竹,则用诗酒以自豪;二十年后之友竹,复用诗酒以自晦。
自豪,见友竹之才华;自晦,见友竹之品节。
余于是窃有感焉。
忆余弱冠时,设帐于东村别墅。
友竹暇辄造访,问其年,长余二岁耳已;能以诗鸣,又豪于饮,见之者不谓之诗中摩诘、即谓之酒中东皋。
邑之人有欲纳交于友竹者,争以诗酒罗致;既至辄醉,兴酣落笔,珠玉随风、云烟满纸矣。
脱不适意,虽款招不赴也。
一日,见余案头有咏牡丹诗,其结句云:『天然绝妙嫣红色,不把胭脂污本真』;击节称赏,谓不脱诗人本色。
余谓此二语犹著色相,不以其言为然;而不知友竹盖借他人之诗,以为自己写照也!
余时方肆力于帖括之学,于风雅一途,属门外汉;视友竹一斗百篇凌沧洲而摇五岳者,其气象迥乎不侔。
赋性懦愚,又复为虚名所误,转不如友竹之落落矫矫,得为缑山鹤华顶云也。
罡风猝起,海水横飞;千里婆娑洋,遂成一不可思议世界。
余避地温陵,息影于桐阴者二十载;落月屋梁,与友竹梦中时复相见。
后得读「台阳诗话」,天涯芳草,幸见寻于王孙;千里神交,益令人感恩知己。
秋风热血,安得不喷向故人耶?
辛酉(民国十年)夏五余省坟东渡,主家擎甫述榖堂,得与友竹促膝谈心者四阅月。
明年香谷先生出殡,余往执绋,暮雨疏灯,得续谈未罄之积愫。
时馀年未五十,而已霜其鬓、花其眼、陨萚其齿牙;视友竹亦苍然暮气,非复曩时之水木清华。
两人顾影自怜,谓此生能得几回相见?
河梁携手,黯焉魂销;真有后顾茫茫、百端交集之感矣。
结习未除,因缘复续。
数年来南北争锋,影响于学界者不鲜;余得乘学校停办之隙,挈眷东渡,暂作寓公于岛国。
风鹤,偶寄行踪;间或托诗酒以自遣。
暇时,友竹出所著「如此江山楼诗存」相示;谓『交情之厚,无逾我两人;请及余未死,为识数语于简端,以作垂老之蜡泪』。
余读其诗,并阅邱、连二君所作序,类能道其要著;人云亦云,未免贻讥拾慧,余于此又将何言?
继念余与友竹为三十馀年挚交,嘿而息焉,既有所不安;率然言之,又有所不可。
友竹之学问文章与夫生平之隐德,其啧啧可言者更仆难数;固不特是集之脍炙人口也。
即以是集而论,其兴高采烈、华若春荣者,即前二十年自豪之友竹也;其思远忧深、凄如秋日者,即后二十年自晦之友竹也。
友竹之不污本真,是集不啻为之写照矣!
读是集者,呼友竹为风骚之士也可,呼友竹为遗佚之民亦可。
庚申(民国九年)冬仲至前五日,愚弟郑家珍拜序。
如此江山楼诗存·陈序
甚矣!
虚誉揄扬、信口诋諆之不足系作者轻重也。
虽以荐绅大老文章、巨公齿牙之力颞颥片时,而销声匿迹,勃焉忽焉。
韩文公孟郊谓『自秦汉以下,屈指有数;天假之鸣,有唐一人』;乃其论定也,寒与岛瘦并俪。
欧阳公推舜钦,比之黄河清、岐凤鸣,三千年一见;乃在当时,即与宛陵一集浮沉。
甚矣!
揄扬之不足恃如此。
至覆瓿扬雄、投圊李贺,当日之抑之、摧之者,至矣、尽矣;而及今扬文与班史并名、鬼仙与谪仙并著,诋諆之不足恤又如此。
此毁誉之无患于作者也;患作者有可毁、无可誉之实也。
社友王君,新著诗集三卷。
繄时台湾丧乱之后,大老、巨公无有存者;或力求韬晦,无有知者。
「如此江山楼序」,下逮于余。
余谓荐绅者流,词不雅驯,蝇营狗苟,及身之名与草木腐,不能自传,能传作者乎?
得附名于作者之集,是干青云而得显也,亦不足以序作者之诗也;而余又乌足以序作者乎哉!
余与作者谈诗之正变可矣。
变风之诗曰:『升彼墟矣,以望楚矣』;又曰:『式微式微,胡不归』!
是有慨于泥中也,裒如充耳;是示人以处危乱之道也。
变雅之诗曰:『倬彼昊天,宁不我矜』;又曰:『邦靡有定,士民其瘵』。
是有慨于罪罟也;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是有憾于日蹙国百里之流也。
王君遭时丧乱,航海去来,其感慨于心者,殆如变风、变雅之诗人;其于时俗毁誉、人世浮名,殆如云烟过眼之不足留于心乎!
时无韩、欧,其不足为作者推挽矣;推挽如韩、欧,其不足为作者凭矣。
故其诗之所造,浅者见浅、深者见深;三卷俱在,听人自会可也,不必赘也。
然『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阴铿』;又不能不为作者言也。
其诣在乡先辈□□□之上也,充其所造,又不止于是也。
其曰「如此江山楼」者,若曰:如此江山,付之庸奴而不能守也;付之□族而不能□也。
惜乎!
如此江山也,然有作者之楼,则江山不寂寞矣。
虚誉之词,又乌足以为作者重乎!
戊戌(光绪二十四年)桂秋下浣,鹿江楚渔子陈淮谨序。
又敬题大集五律一则 雅爱王新,诗宗已饱参。
句惊前辈读,我拜下风甘。
才气凌瓯北,词源出剑南
后来瓣香者,呼佛铸金堪。
戊戌(光绪二十四年)重阳陈槐庭贡俚。
如此江山楼诗存·自序
乙未岁,割台议成,挈眷内渡;洋面遇盗,行李一空。
念得生还,虽贫无恨;况失者,偿之义也。
同舟侣笑之。
迨舟泊海坛,主吾宗贻煃上舍昆季家;遇杨兴隆游戎父子(厦门人),相识于风尘之外,加以推解之恩,才归晋江蚶江故里。
舟陆行,纵观故国名山、前贤遗迹。
干戈劫外,世事沧桑,抑郁无聊时托于诗歌以自娱;流离困顿,岂笔墨所能尽哉!
乱定后,因省丘墓,由厦渡台。
所幸青山无恙,又喜四香楼故居巍然犹存,天之厚我者多矣。
斯楼旧名,盖守汤若士先生四香戒也。
旧额既失,因更名为如此江山楼;托剑南句以寄慨焉。
呜呼!
今再啸卧于此间,岂仅「举目河山」之感已哉!
诗友酒徒,风流云散;音书断绝,情何以堪!
现所往来者,唯二、三亲旧耳。
城郭已非,干世之念遂绝;无日不饮,饮必醉,醉必有作;故虽家日贫、境日穷,篇帙日富。
计自渡台至今凡八阅月,手著「内渡日记」一卷、「馀生记闻」一卷,编「草草草堂随笔」三卷;后因远害,燬失参半
近不下楼恒匝月,左图右史,藉遣忧愁。
倦辄就枕,生平经过名山、别来旧雨,虽寐不忘;而梦中见闻之新、游历之奇,醒每为咄咄怪事者累日。
今晓早起,自删焚馀之稿,编成一卷,署曰「如此江山楼焚馀稿」。
爰书近况于首,以告同病。
丙申(光绪二十二年)同天节,沧海遗民自识。
如此江山楼诗存·题词
捧读友竹兄近著喜题,即希哂正。
浊世翩翩抱独清,生成挺拔信钟灵。
无书不作枕中秘,有句堪为座右铭;慷慨何殊吴鲁肃,佯狂疑是晋刘伶
逆知世乱需才亟,空谷旁求眼正青。
文章标格两风流,怎禁声名满九州!
高士原非才百里,完人况有业千秋;簪缨难易林泉乐,著作真堪留。
不是吾宗频击节,已闻异国散金求。
丁酉(光绪二十三年)人日,族弟瑶京国垣并书。
四香楼少作附存·王序(原题「四香楼馀力草序」)
壬辰(光绪十八年)冬,归锦江故里祭宗祠;得读族弟澄瀛上舍次子友竹所著「四香楼馀力草」,各体俱佳,不胜欣幸。
忆昔渡台,道出竹堑,识友竹襁褓中;眉目清秀,已卜为英物。
澄瀛作古后,重洋远阻,徒得传闻;俱谓友竹竭力事母、刻苦为诗。
澄瀛弟,可谓有子矣。
友竹生母勤俭好施、知书识礼;诸孤颇慧,督课甚严。
友竹又能不负所教,解取「馀力」二字名集;其志可嘉、其诗亦自可传也。
溯自开派祖泉州刺史继隆公(公为闽广武王潮公之孙)后,世业渔樵,惟余始膺司铎;著述一事,从无闻焉。
余读之,不忍释手;为缀数语简端以勖之。
如有佳作,当常见寄!
法石七十三叟少涛甫书于锦江故里。
时在光绪十八年冬至后一日
四香楼少作附存·林跋
余年十六,侍先君于台湾之淡水
淡水为新开埠,荒寒清寂。
余开户即对观音山,海上帆来,风中片白,楚楚然山光海色,掩映窗户,余亦少悟画理;去今匆匆五十四年。
台湾既割让,视淡水当日游迹,犹同隔世。
去年,及门江生次鹰以新竹王子寄生先生诗草见示;且以书寓余,推奖逾分。
读其近体,骨力清健,仿佛陈简斋;然往往流出悲音,则伤其故乡之属他人也。
呜呼!
清室之不振,且丧其二百馀年创造之皇基;当日百战所有之藩属,今已一一无存,矧在台湾一隅耶?
友竹台湾,余则兼悲清室;脱不落彼二、三乳臭之近支,胡使余今日有离之悲!
十年以来,九谒德宗景皇帝之陵,至伏雪中痛哭亦不知寒;其不死于陵下者,先帝之灵佑此恋恩之措大耳。
此事使友竹闻之,其必以余为同调,且将以诗勖余也。
余诗可六卷,多伤时之作,不欲付刊;友竹诗,则和婉中寓悲梗,「小雅」之遗也。
诗数不多,然多可传者。
为序弁首,则吾岂敢;此文用为跋尾可也。
辛酉(民国十年)正月,愚弟林纾识。
时年七十。
四香楼少作附存·连跋
此吾故人王子友竹之诗也。
吾撰「台湾诗乘」,函索见示;且言老病颓唐,惧将就木,愿余一语,以诏后昆。
嗟乎!
友竹尚未甚老也,而其言若悲;使友竹少时而能立功名以炫耀当世,岂能有此诗哉!
即有此诗,又岂能期其可存哉!
江山虽改,文采长留;友竹亦可以自豪,又何必戚戚耶?
癸亥(民国十二年)孟夏台南连横跋于稻江。
四香楼少作附存·题词
题词 蓬台气象自岩岩,藏岫秋云郁不堪;独向头楼吹铁笛,一时才俊满东南。
布衣亦有宋遗民,修到梅花始见心;惟大英雄能本色,百年天地此孤吟!
水月主人书于值庐。
奉读沧海遗民剩稿题后 绵绵此恨了无期,如此江山如此诗!
我亦心伤难卒读,公原天假以鸣悲。
任从东海生日,似听西台击竹时!
碧可千年双泪血,斯民岂但到今遗!
乙丑(民国十四年)午月温陵志超王冠群
维基
王松(?
年—19世纪),号节亭
河间府交河县人道光十二年(1832年)壬辰恩科进士
道光十四年四川省重庆大足县知县,县志述其「性肃穆、湛深珵学、政刑清简,课文力除浮靡,在任十年,士行艺胥归醇正,邑乘曾经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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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读体明末清初 1601 — 1679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601—1679 【介绍】: 明末清初僧。
云南楚雄府人本姓许,名冲霄
十四岁父母相继去世,由伯父养育。
二十七岁伯父死,出家为道士
后读《华严经》,始信佛。
三十一岁依亮如法师披剃。
崇祯六年,投寂光律师受戒,依住学律,改号见月
弘光元年寂光临殁,命继主宝华山隆昌寺
明清之际,戒法沦丧,读体以身示范,弘宣律宗。
有《一梦漫言》、《大乘玄义》等。
新续高僧传·明律篇第四之三
释读体字见月姓许氏楚雄人也。
旧籍江南句容,远祖某,明洪武时从军开滇黔,以功世袭指挥,遂家焉。
父酳昌,母吴氏,懿言淑行,雅慕因果,㝱梵僧入室,寤而生。
质禀钦奇,幼而神敏,好游览,善绘事,所至山水佳处多留墨妙,尤工大士像,人争宝之。
父母早世,伯父无子,嘉其聪秀,欲使袭职为指挥不屑也,而赤松子游。
尝至金沙江甸尾山,寓浪穹,迁赤宕嵓,矢志修真,为黄冠三载
一日偶行松下,遇茅庵老僧与语甚契,授以《华严经》,读至《世主妙严品》翻然有省。
遂诣宝洪山亮如𩮜 度。
江南三昧律师宏戒,慨然慕之,一瓢一笠重茧而行。
时当明季,流贼槃牙,烽火相望,饥荒遍野,土寇肆劫。
所过崇罔危磴,盘江险洑,蛮雨瘴烟,猿嗥虎啸之区,荒祠古墓,深菁蔓草,昼则风餐,宵则露宿。
体一意孤行,不为物扰。
先入南岳演《楞严四依解》,继登破额冯茂上高,礼诸祖道场。
进九华,朝五台,再度大江,始遇三昧海潮庵
往复二万馀里,行脚六年,不知疲也。
既圆戒,充上座,讲《梵纲经》,析义敷文,四座称善。
犹欿然不自足,乃于藏中检四分并律藏读之,殚思研讨,间遇壅滞,祷佛求解,默坐移时,焕然冰释,由是毗尼大畅。
尝从三昧传戒金陵报恩寺,座下千人,临坛教授,忽忆初为黄冠时,㝱至一大寺,金碧交辉,苾刍云集,门阈甚高,跃身而入,自顾已成僧相,一瞿昙丹衣高座,招之使上,授经命讲,众皆跪听,汗流而觉,及是所见,髣然前㝱。
金陵七十里,有宝华山,为志公道场,年远颓废,郡人迎三昧主之。
筦院务,庀材鸠工,楼殿寮阁,雕饰庄岩,大江南北罕与伦比。
乙酉三昧示寂,即受衣钵,总持三学,以十事誓众,人颇难之,久而悦服。
盖悯时习便安,止作真教,久成绝响。
故结界立规,率先躬行,是制必遵,非法必革。
寻复安居之法,门人日进。
清室初兴,山寇时发,入寺横强。
诱致渠魁十人,设食供毕,忽厉声以大义责之,且晓示利害。
大众围绕,贼相顾欷戏,逡巡遁去。
有谮于大将军者,谓华山通贼,缇骑麇集,执至军前,剑戟如林,众僧惴惴,莫敢仰视。
独整威仪,缓步升阶,合掌而立,具陈华山江南孔道,不能禁贼往来,并前日留食解散之故。
三问三答,词气从容,颜色不变。
巴廒二将军陈中丞异之,悉解众僧之缚。
又欲杀监院孙内监、房头、克修三人,争之曰:“罪在寺主,愿伏斧锧,勿累他人。
将军益奇之,并释不杀,还其田里,给帖护持,寺乃复安。
壬子江南荐饥,导输赈粥,五十馀日,全活无算。
每振锡出山,四方风动,遐迩缁素,奔礼恐后,戒徒千四百人,堂食三万指。
法席之盛,世所希有。
戊午岁除,示微疾。
己未春正月既望,力疾起,视诫弟子曰:“勿进汤药,更七日行矣。
”至期端趺而化,寿七十有九,腊四十八,茶毗得五色舍利。
所著《大乘玄义》、《止持会集》、《作持续释》、《黑白布萨》、《传戒正范》及《僧行轨则》诸书。
其《毗尼止持》十六卷,《毗尼作持》十五卷,清乾隆时释福聚奏请入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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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珍清 1806 — 1864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806—1864 【介绍】: 贵州遵义人字子尹号柴翁
道光十七年举人,选荔波县训导
咸丰间告归。
同治初江苏知县,未行而卒。
学宗许郑,精通文字音韵之学,熟悉古代宫室冠服制度。
有《礼仪私笺》、《轮舆私笺》、《说文新附考》、《巢经巢经说》、《巢经巢集》等。
郑珍字子尹号柴翁遵义人
道光丁酉举人,官荔波教谕,特用知县
有《巢经巢诗钞》。
巢经巢诗钞·莫友芝序
圣门以诗教,而后儒者多不言,遂起严羽别材别趣、非关书理之论,由之而弊竞出于浮薄不根,而流僻邪散之音作,而诗道荒矣。
夫儒者力有不暇,性有不近则有矣,而古今所称圣于诗,大宗于诗,有不儒行绝特、破万卷、理万物而能者邪?
吾友郑君子尹,自弱冠后即一意文字声诂,守本朝大师家法以治经。
前辈述作,爱其补苴昔人罅漏者多,又病其或不免杂博横决,乃复遍综洛闽遗言,精研身考,以求此心之安。
静涵以天地时物变化之妙,切證诸世态古今升降之故,久之,涣然于中,乃有确乎不可拔者。
其于诸经疑义抉摘鬯通,及小学家书经发明者,已成若干编。
而才力赡裕,溢而为诗,对客挥毫,隽伟宏肆,见者诧为讲学家所未有。
而要其横驱侧出,卒于大道无所抵牾,则又非真讲学人不能为。
彼持别材别趣,取一字一句较工拙者,安足以语此哉?
子尹友芝五岁,友芝兄事之。
自廿年前,友芝侍先君遵义郡学子尹居东八十里乐安溪上,每以秘册互假写勘,时常往来。
丁酉以后,春官奔走,郡乘牵绊,两人共晨夕尤夥。
至辛丑,先君见背,即卜兆乐安溪上青田山,复结庐其间,以近吾子尹也。
计订交到今且三十年,虽中间饥驱离索,不常合并,而靡不以学行文章相砻砥。
子尹事事精锐,对之使人气馁。
即如为诗,若非所甚留意,良晨朋酒,常不自揣,力操旗鼓而与之角,往往脉张筋急,不能自如;而子尹率然应之,其要害曲折,转益洞快。
人之学问才力,真不可强乃如此。
友芝即戏谓曰:「论吾子平生著述,经训第一,文笔第一,歌诗第三,而惟诗为易见才,将恐他日流传,转压两端耳。
子尹固漫颔之,而不肯以诗人自居。
当其兴到,顷刻千言,无所感触,或经时不作一字。
又脱稿不自收拾,子弟钞存十之三四而已。
而其盘盘之气,熊熊之光,浏漓顿挫,不主故常,以视近世日程月课、植酿篇牍、自张风雅者,其贵贱何如也?
今岁春初友芝过望山作上元,乃把酒慨然曰:「吾辈俱老大,所学既不见于用,计无复长进,而数十年心力所寄,不忍弃置,将次第厄,取当世通人是非焉。
忆吾子昔者漫有右小诗语,姑以先之。
唯吾子为我序。
」辄书其学术根柢所以能昌此诗者以志观者,他不具论也。
咸丰二年夏五月独山莫友芝
巢经巢诗钞·翁同书序
往时歙县程侍郎以博闻强识,受成庙特达之知,负海内重望,天下能文章之士,鳞萃其门。
侍郎典试岭南,所得士如番禺仪克中陈澧长乐温训,皆有时名,先后与余定交京师
仪君工诗,精考据,惜早世,不竟其所学。
陈君天才雄骏,于书靡不窥,近乃服膺许、郑。
温君治古文辞,力摹韩、,于近人不亚恽子居
此三人者,皆侍郎高第弟子,然皆弗能为侍郎之文。
其能为侍郎之文者,遵义郑子尹一人而已。
子尹侍郎视学黔中时所矜赏者也。
其为人,坦白简易,粹然儒者。
生平研精三《》,习闻古宫室冠服之制,通声均故之学。
为文章古涩奥衍,大率如先秦以上诸子、汲冢坠简、两汉碑版文字,及马第伯《封禅记》之属,腐儒小生读之,或至口钳舌挢,实则真气流贯,非貌为魁纪公家言者。
及读其《母教录》,即又悱恻沉挚,似震川《先妣事略》《项脊轩记》诸篇,羊质善变,几无以测吾子尹也。
古近体诗简穆深淳,时见才气,亦有风致。
其在诗派,于苏、黄为近。
要之,才从学出,情以性镕,盖于侍郎之文为具体矣。
黔中子尹莫孝廉友芝、张副贡琚、黎训导兆勋傅孝廉昶数人为能肆力于古,而子尹所造尤深,足称经师祭酒、词坛老宿。
今年刻其诗九卷,经说一卷,求序于余。
余尝亲奉程侍郎之教,数得追陪末坐,上下其议论。
今观子尹之诗文,知渊源所自,波澜莫二。
故为序其学之所自出,以谂世之读子尹文者。
咸丰二年八月望日,常熟翁同书
巢经巢诗钞·王柏心序
诗言其志而已矣。
志者不可伪为,志之所向,情泄之,辞宣之,乃始有声有貌,数者不备,不可为诗。
然数者末也,以志为其本。
夫诗无伪
诗之有伪,则驰情溺辞、繁声饰貌者为之也。
古之贤圣奇杰、忠孝大节之人,不皆为诗。
及其为诗,亦无所假于数者,而自足以格神示,昭日月,彼之志固宜有是。
若夫学士大夫之从事于诗,则亦有道矣。
道安在?
范其志。
志有广狭高卑。
善范者植之以仁义,秉之以礼度,履之以忠信廉洁,而又覃思专精,必在经训,则志益广且高。
然后发诸诗者,达吾之胸臆,悲愉喜愠,无所缘饰矫揉。
其间包络三才,经纬万端,壮者锵金石,幽者穷要眇,上侪之古人而无盭,下质之千百世,而悲愉喜愠,若观面敷衽,披露肝肺无不尽者。
此惟善范其志乃能有是。
吾读播州郑君子尹诗而善之。
子尹居贫,尚孤介,仕卑官,无怨尤。
躬行孝弟,恻隐民物。
其学深博精核,无所不综。
尤好治经,研究于康成叔重,而折衷以闽洛之说。
至其为诗,则削凡刷猥,探诣奥颐,瀹灵思于赤水之渊,而拔隽骨于埃壒之表。
不规规肖仿古人,自无不与之合。
余未识子尹,读子尹诗,悲愉喜愠如见子尹焉。
进而求之,则蔼然者仁义也,秩然者礼度也,较然者忠信廉洁也。
其宗主又不离六经。
甚矣子尹范其志。
非若他人沾沾情辞声貌可以伪为者也。
唐子方方伯者,子尹乡人也。
道子尹意,欲余序之。
余无当于知言,然自谓能言子尹之诗之志,遂书所见,浼方伯贻诸子尹。
咸丰四年岁在甲寅新正人日监利王柏心
巢经巢诗钞·黎庶昌序
遵义郑先生子尹徵君,为西南儒宗垂数十年,生平著述甚富,致极精严,未尝如俗儒苟操铅椠也。
道光中郡太守聘撰《遵义府志》,成书四十八卷。
同时刻者有《樗茧谱》一卷,《母教录》一卷。
咸丰中,治许郑学益精,三礼六书,洞晰渊微。
乃家刻《巢经巢经说》一卷,《说文逸字》二卷,《巢经巢诗钞》九卷;唐威恪公树义为刻《播雅》二十四卷。
同治三年先生没后,遗著尤多。
威恪公子、今中丞炯续刻《仪礼私笺》八卷、《郑学录》四卷于蜀中。
独山莫君祥芝刻《轮舆私笺》二卷于金陵
至光绪四年四川川东道归安姚君觐元编《咫进斋丛书》,为刻《说文新附考》六卷。
粤东广雅书局,南皮张尚书之洞所设者也,又采刻《汗简笺正》八卷、《亲属记》二卷于《广雅丛书》中。
由是,先生著述约略已具。
然其精者尚有《考工凫氏图说》一卷、《巢经巢文钞》五卷、《诗集续钞》□卷(无传本)。
资州刺史贵筑君培谷惜焉,复任剞劂,而先生之书始克告全。
自馀虽有一二遗编,皆非其至矣。
奇书之在世,譬犹金珠美玉蕴蓄于渊,必有精光上属霄汉,历久而不可磨灭。
先生遗书播行海内,闻者乡风,士大夫转相移刻。
其犁然有当于人心,不待智者而知已。
然卒成此一篑之功使无放失者,高君也。
光绪十九年十二月遵义黎庶昌
巢经巢诗钞后集·识
先生《前集》以后之诗,高怡楼培谷刻其半于资州唐鄂生炯云南矿务署又刻其半。
曾取二本合并,另增所获之稿铅印作《遗诗》。
今者方谋印《全集》,以此册附《前集》之次,易曰《诗钞后集》,颇有增损。
以其中丙辰丁巳后之作,不免多有龃龉。
盖前者搜辑时,以多得为快,因之有误入者。
高本之《晚望众香山》为玉屏田榕之作;又《斤溪老翁歌》,唐本之《孤雁行》,其气体不类;又以洪北江之《九朝塘》《马滚坡》等诗以其为先生手笔而误之。
其《醉寄湘佩》三诗,得原稿所署年月,乃知为自编《前集》时所弃去者;《联句》二首,其一敬为雅泉先生之作而录之;及他所见为先生手笔有年月可考而不以入编年卷者,均置之外集。
或有先生所改易者,概不收入以矜异获。
凡兹编订,皆数经手抄,得诗三百八十四首。
虽未及拾遗罄尽,庶壬子至甲子之作佚去者鲜矣。
至陈刻本,取文与诗成册,而诗以高刻者为《后集》,以先兄所抄示莫棠者为《逸诗》,亦未为允。
惟册前有陈序一篇,今以升诸全集之首。
其高、唐本之及恺前排印时所跋识,均附卷末,以为此刻之掌故云。
庚辰春月,遵义后学赵恺编校谨识。
巢经巢诗钞后集·引(高本)
先生四十以前之诗八卷,咸丰壬子已自刻于子午山。
壬子以后迄先生之殁,十三年中共为诗二册,依月编年,未分卷目,皆先生所手录者。
昔年余曾及见之。
后闻先生哲嗣知同言,因某公携往军中,遗失其一,闻者深为太息。
或谓先生之诗,精光亮釆,俱在盛年,四十以后精力衰减,似韩、杜晚年之作,枯秃不丰。
人生学力,与年进退,虽古昔贤哲所不能逃也。
然吾观先生晚岁之诗,质而不俚,淡而弥真,有老杜晚年景界。
若听其散失,使后之读先生诗者,以不得见全豹为恨,岂不至可惜哉?
汝谦藏之于心,历有年所。
淹留于外,无由获先生之稿以广流传,常引以为疚。
庚寅岁,久客京师,乃于同年友陈君筱石座上见先生后集钞本。
匆匆一阅,未及钞录以去。
癸巳春,余从使日本,乃乞筱石钞副邮寄,谋锓诸梓。
而前后年岁颠倒淆乱而不可读。
乃谨案先生所历年岁,重为编订,釐为四卷。
钞录未就,而家叔父莼斋观察书适至,云资州高君怡楼,方刻先生文集,乐并诗之未刻者刻之。
汝谦深义高君之能阐扬先哲也,因亟录稿以寄,并序其原起如此。
表侄黎汝谦
巢经巢诗钞后集·跋(高本)
光绪甲午四月,表太舅黎莼斋观察以《巢经巢遗诗》寄令校订,谓懿于庭帏闻先外祖事行详也。
懿受而读之,其诗虽经受生表舅釐定次序,而仍多参差,爰更为分卷,按年编目。
然散佚已复不少,壬癸两年之诗,存者仅十馀首,庚申以后概付飘零。
今者不述,后亦无知之矣。
按先外祖自壬子以后,山居日少,时赴行省,主唐子方方伯家。
檄权仁怀厅学务不就,以编纂《播雅》故也。
甲寅杨龙喜遵义,适选荔波教谕十一月遂挈眷之官。
平越与家人别,令先往都匀,只身赴省垣领凭。
乙卯正月都匀,先后痘殇长孙儿女。
侨寄月馀,始往荔波
五阅月而水苗乱作,县令蒋嘉谷病,不能办贼,外祖募练设关防禦,乞援于南丹土知州莫树棠。
已,大破贼,斩馘甚众。
贼逼城,而游击马清杰坚促不出。
外祖知不可与有为,又自无守土责,乃弃官挈家走南丹,经罗斛旋省。
丙辰贵阳太守刘书年招致幕中,欲更卜居东山之丘,不果,遂还山。
丁巳,遣舅氏伯更先生往就幕,而己独居山中,成《轮舆私笺》《说文逸字》《汗简笺正》等书。
戊午,在山中。
己未湄潭贼起,乃欲游蜀依唐公鄂生
仁怀南溪,值乱,又闻湄贼犯遵义,急趋归。
而家人已徙真安,绕南川,抵南溪矣。
庚申,探得之,召归,遇于桐梓,遂侨居魁崖侧数月,仍返遵义
辛酉壬戌主讲湘川启秀两书院。
时朝廷诏以江苏知县补用,道梗不得出。
癸亥,移归禹门山寨,至甲子九月而疾终。
外祖生平大节,已备名贤志状,小子何述焉?
惟行历不详,无以言诗。
兹撮举所闻,以俟将来蒐补及笺谱者得有所依据云尔。
外孙赵懿
巢经巢遗稿·序(唐本)
《巢经巢遗稿》起壬子,讫乙丑,(恺案:先生卒于甲子九月
此言乙丑,误。
)为诗二百九十九首。
戊辰春统师援黔,时子尹殁已三年矣,乃从其子知同所录得者。
凡所遭际山川之险阻,跋涉之窘艰,友朋之聚散,室家之流离,与夫盗贼纵横,官吏割剥,人民涂炭,一见之于诗。
可骇可愕,可歌可泣,而波澜壮阔,旨趣深厚,不知为坡、谷,为少陵,而自成为子尹之诗,足贵也。
然此特其绪馀。
子尹学宗高密,旁及许氏,著述甚富。
平居与人接,辞容温蔼,未常以骄人。
至论说古义,不肯苟与人同,要之归于是而已。
余尝得张皋文仪礼图》初本,以示子尹
子尹随阅随背诵经文注疏,纠其误数事,一坐惊叹。
其精博如此。
尝叹嘉道以来,学者务为新奇破碎,显背师法。
欲取阮文达所刊《经解》一一称量,芟其驳杂,掇其精要,编为一书,以惠来者。
余伟其志,许助成之。
及后稍稍有力,而子尹殁矣。
子尹虽穷困,动必以礼,不苟求取。
方今朝廷黜制艺,崇实学,敕天下普建学堂,教育人才,安所得如子尹其人而为之师耶?
为文章不起草,每对客伸纸疾书,意尽而止,咸有法度。
录成数百篇,他日当就其家求之。
知同客死南海子尹著述闻多散佚。
已刊行者,《巢经巢经说》、《仪礼私笺》、《郑学录》、《说文逸字》、《说文新附考》、《母教录》、《巢经巢诗钞》、《樗茧谱》、《播雅》、《遵义府志》。
子尹姓郑名珍遵义人
光绪三十年岁次甲辰冬十月唐炯序。
巢经巢遗诗·跋(陈本)
壬子十月,予至成都,从遵义赵幼渔怡得巢经先生诗五十一首,皆刊行集本所无。
先生《巢经巢诗》,先刻于家,出自手定,而先生子伯更书以授梓者也。
光绪中贵筑高氏复刊后集四卷本。
黎受生汝谦、幼渔为予言,同治初先生既没,同郡唐鄂生中丞方治兵于重安江,寓书伯更,觅先生晚年遗稿,伯更遂以手稿本付之。
中丞托某氏仍还伯更,某行至瓮安,舍于逆旅,失之,遂不可踪迹。
久之,贵阳陈筱石制府忽得一传钞本,受生因从录副,上其叔父川东道莼斋先生,耸恿高氏刻之,而属幼渔弟悔予任校勘
时幼渔京师,迨还蜀,而已刊成。
见其中编次颇乱,最晚岁诗亦绝少,乃知制府所得本虽出于原稿,已为人窜易次第,且有脱逸矣。
赵氏兄弟固同为先生外孙,而悔予齿少,不若幼渔之犹及侍先生,悉闻外家事,并曾见原本,而能證流传本之讹阙也。
此数十首,壬戌至甲子先生捐馆岁之作。
幼渔于原本既失后,在望山堂字簏中得其手写零篇,缀录记当日均在集中者。
由是观之,所佚殆不止此。
受生广东,又合乡人醵金刻先生诗。
其后集,亦但就高本重雕。
予在粤,屡摹以应访求,今获是编,他日更将播诸海内,故记幼渔所述如此。
十一月溯有二日己未独山莫棠旅邸谨书,时夜漏三下。
巢经巢遗诗·跋(赵恺初印遗诗本)
先生之诗,望山堂自刻本至辛亥止。
壬子至甲子归道山以前之作,皆所谓遗诗也。
然至为纷乱。
光绪二十年黎莼斋观察属高君刻于资州,共二百六十二首。
先从兄延江为校字,称壬癸两年之诗仅存十馀首,庚申以后概付飘零。
黎受生先生序谓,曾见遗稿为某公携至军中遗失,读者无不同深慨叹。
已谓先生遗诗,举高本为晨星仅存矣。
厥后唐鄂生宫保先生情义棐笃,莫逾金石,举遗诗铅印于贵阳,共二百九十九首。
因取以校高本,溢出三之一。
高本诗多庚申以前为唐所无者四十七首,唐庚申以后为高本所无者得八十五首,重复者二百一十四首。
读之喜极,莫可名状。
向者高刻本先人皆居郑门下,先叔又其婿也,尝指某某诗为错置年次。
又尝闻诸先辈谈其逸事,故于望山掌故稍有知闻。
尝以两刻诗不能合并为恨,因取删其重复,釐其先后,复增先从兄怡所钞示、莫棠为陈印作《遗诗》,并新有获者,共得诗三百八十四首,于是十三年之著作,庶几少有遗轶矣。
先生以经术居《国史·儒林传》,已为定论。
而诗之名满天下,上颉杜、韩、苏、黄,下颃朱、王,已无烦称说。
巴陵吴南屏曰:「子尹诗笔,横绝一代,似为朝人所无。
」曾湘乡亦颔其言。
惟其遗诗,始高君刻之,其敬仰前贤之意,已不可多得。
后唐公于人情冷落之后,拾出于灰烬之馀,洵此皎如天日之情义,为古今所罕有。
陈小石尚书高本排印之,名曰《后集》,又以往时先从兄鄨生所存钞示莫楚生先生者及他蒐获者,别曰《遗诗》,殊未当厥旨。
陈君寄居海上,笃懋乡哲之义,其勤如此,尤所倾服。
且吾族兄崧客死海上,所作《含光石室诗草》,闻已逸去,亦被采刻。
其不忘黔人之意何厚而深也?
今编此遗诗,钞成有年,渐不嫌谫陋,觕为《年谱》,以审阅先生诗者。
无所闻者,概不摭拾,倘亦为博识者之先导乎?
久欲镌板附于望山堂本之后,惟年以舌耕是职,计无馀粒,敬藏缄帙以待。
今年宗充侄来,谋暂付铅印以饷天下之同好者,应亦保存稿本之意也。
因嘱其就近为校字,为记其原末如此。
戊辰初夏月,后学赵恺敬跋。
重刻郑子尹先生巢经巢诗集书后(粤本)
咸丰乙卯春先生荔波县训导,过方村。
时自明已入学,执弟子礼,见面试诗文,蒙许可,即知有《巢经巢诗集》。
五月送考,宿舍间,与先君把酒论文,夜深始罢,命磨墨,题二绝。
次日,侍先生赴郡应试,鲍穆堂督学取自明高等,皆先生之教也。
试甫毕,苗匪乱,急谋归。
荔波水匪亦乱,自明扶老挈幼避之。
先生县令蒋嘉谷办军事。
蒋剿贼遇害,先生旋省。
县城陷,从此道梗书断。
自明家被贼毁,废学从戎,荐保知县,需次广西
光绪丁亥张孝达制军督两广,调自明来差遣
先生长子知同在幕府,询悉先生同治甲子九月卒,而先君于同治己巳八月卒。
细谈家事,相对潸焉。
询集后诗稿无存,叹恨不已。
不久,知同亦故,竟绝望矣。
今年三月黎受生太守招饮,壁间见生生墨拓,肃然起敬。
太守始知自明即先生门下士。
亟问未刻诗稿,太守幸宝而藏之。
因诵先生赠先君二绝以證。
太守出示稿本,读至《宿方村杨秀才田舍二首》,觉当日师生父子,欢聚一堂,情景宛在。
迄今四十三年,人事变迁,不堪回首。
流离困苦,惟我尚存。
展卷摩挲,弥增惆怅。
欲锓板,苦无资。
史润甫直刺继泽,慨然捐廉,以表彰先哲为己任,并刻前、后集以广流传。
太守喜,自明尤喜,先生有知,亦当喜也。
润甫之功大矣!
遂书此以志之。
光绪丁酉五月,门人荔波杨自明。
遵义郑徵君遗著书后(陈本)
右《郑徵君遗著》,凡《文集》六卷,《诗集》九卷,《后集》四卷,《遗集》一卷,附录一卷,哲嗣伯更《屈庐诗集》四卷,总二十五卷。
甲寅春庸庵尚书属秉恩校刊,乙卯十月蒇工。
《文集》据高氏资州本刻,无《经说》,今据家刻本伯更手识,谓当编冠《文集》者。
馀文分类,按年编次,与高刻微异。
以原稿斠正,又补文三。
《诗集》依家刻本,起道光丙戌,迄咸丰辛亥
《后集》以手稿校高刻及黔人、粤刻两本,起咸丰壬子,讫咸丰辛酉
《遗集》,独山楚生棠钞自蜀中,大都同治初及病中作也。
《屈庐诗稿》在秉恩许,窃商诸尚书,汰其冗率及未完者,釐为四卷附焉。
徵君著述,海内多传刻,惟《深衣图说》《补钱氏经典文字考异》《三十一家论语注辑》凡三种,未刊。
伯更撰述甚富,仅广雅书局刻《说文本经答问》、蜀刻《说文浅说》二种。
未刻者,以为姚氏补《说文考异》为巨帙。
(此书伯更已为订补七八,伯更卒后,秉恩录副存之。
原稿寄由文襄师归之姚氏,今已入内稿矣。
详见《内阁善本目》。
)馀如《说文商义》《说文讹字》《说文述许》《经义慎思编》《愈愚录》《隶释订文》《楚辞通释解诂》,各种手稿,高两尺许,多未定。
通录副存之,拟为编次,汇刊为郑氏一家之学,用饷学子。
同治甲戌,黔抚曾文诚奏开书局,秉恩侧焉。
提调泰和春甫姻丈继煦,与莫、郑两家稔,始得闻其绪论。
黎平胡子何教授长新、莫茝升姻丈庭芝閒来局中,奉手亲炙,因得读徵君黔刻诸书。
徵君篆书奇伟雄厚,罕有伦匹,见辄钩模,裒为大册。
惜未游江介,与郘亭聑叟相颉颃也。
间为山水,饶有士气。
游艺精能亦如此。
光绪丁亥张文襄师督粤,开广雅书局于南园,檄秉恩充提调兼纂校事宜,聘伯更来粤为总纂。
秉恩朝夕聒之,《汗简笺正》《说文本经答问》始均刊成。
伯更旋殁,秉恩去粤,事遂中变。
郑氏两代遗著,存诸箧中,每一展阅,未尝不叹有子,学能缵绪,乃因循坐废,弗睹厥成,为可伤也。
此匪独伯更然,番禺陈先生东塾书记》目未刊各种,书局屡促其家,亦仅出二三种绣梓,馀仍付阙如,有同喟焉。
今承尚书汇刻《遗著》,俾秉恩悉心斠勘,不负逝者,此心得稍慰矣。
徵君学行文章,耆儒通人久有定论,具详秉恩裒集附录诸篇,固无俟再赘云。
乙卯十一月华阳王秉恩
巢经巢遗诗书后(陈本)
遵义郑子尹先生,以经学著闻,诗其馀事也。
而慕其名,往往嗜其诗。
予亦嗜其诗者,且服膺历有年矣。
初得其家刻本,继又得蜀刻《遗诗》。
今数十首,则晚岁遗诗之未刻者。
独山莫君楚生得之,因杨君次典以示予,予读之而重有感也。
郑先生之名满天下,如刍豢之不厌于人口,如河岳之在地,星汉之在天。
其诗亦如祥麟威凤,即一毛片羽,亦见于世,可谓光显矣。
庸讵当日遭时之乱,极人生之不堪,流离转徙,至于穷且死耶?
虽然,遭时之乱,极人生之不堪,流离转徙,至于穷且死者何限?
其梦梦以生、泯泯以灭者,又复何限?
彼既无传于后,后之人亦遂无举其姓氏者。
郑先生之名满天下。
吾以是观之,穷且死奚足病?
维不能忍其穷以邃其学,至死无可传,斯足病耳。
郑先生既邃其学以传其名,并其穷且死者亦俱传焉。
读其诗,可以见矣。
予将归滇,及身之未死,将更劬所学,以冀收炳烛之效。
因论郑先生以自策,非徒慕其名、嗜其诗、哀其遭时之不偶也。
谓其穷且死而有不穷不死者存,此吾所为服膺而弗谖者欤。
壬子十二月二十一日昆明陈荣昌跋。
巢经巢集跋(贵阳文通书局本)
陈小石制军寓居沪上,会萃郑徵君诗文刊刻成帙,颇称精本。
华延宜先生将此本在文通书局付印,以广流布,嘱余校对
既竟,有不能已于言者。
窃谓人之处世,品类各殊,大致分狂、狷两途:狂者遇事豁达,而狷者则笃信谨守;豁达则广交游,通声气,遭逢际会,易以建立功名;谨守则不愿与人为缘,而人亦不乐近之,往往孤行己意,以自守其困穷。
子贡结驷连骑,与曾参之空室蓬户,各行其是,不能相强也。
徵君之性,盖近于狷者一流,故不甚以交游为乐,而闭户著书,寻古人之绝绪,造诣所至,遂能博通经术,扬扢风雅,为黔中第一学人。
韩昌黎柳子厚斥不久,穷不极,其文学词章,必不能致力以致必传于后无疑。
子厚以中原世家,先思有所建树,而不自量其力,以遭贬斥。
读其文,抑塞牢骚之气,溢于言表,终至损其天年。
何若徵君之绝意干进,纯任自然,保存固我;虽晚适丁世变,流离奔走,不遑安居,反较子厚所遭为酷。
而以视子厚之郁不得志、嗒焉若丧,终不可同年语矣。
此本于徵君著述,惟载诗文。
其《经说》专著,自有别行之本。
徵君事迹,已见集中附录各篇。
恩元往岁在京,于友人姚俪恒处得所著《请以(郑)徵君祀乡贤》稿本。
稿虽拟就,而遇民国改革,从祀之典迄未实行
今以此稿列入附录,俾考徵君事实者,多所依据。
徵君之品学,海内公认其不朽者,固自有在,而不在区区一木主也。
民国乙丑八月安顺杨恩元谨识。
巢经巢遗诗·跋(赵本)
郑子尹先生《遗诗》,有贵阳高氏、吾邑唐氏两刻本,久行于世。
顷,赵乃康姻丈又以两刻不能合并为恨,因取正其错置,删其重复,复增所获不载于两本者数首,凡为诗三百八十七首,钞为一帙,仍其旧题,曰《巢经巢遗诗》。
将付印,以校字之役属其兄子民生(宗充)。
民生固余挚友,适余归自成都,拉余同校。
每公馀之暇,相与挑灯对坐。
余读,至脱误处,则民生涂改句乙;民生读,余执笔亦如之。
诵声琅琅,至夜午始息,如是者有日。
盖民生资性优异,承其家学,自幼能诗。
郑氏尤所服膺,故勤恳如此。
昔高氏刻先生遗诗于资州,校字者为民生胞伯延江老人;今民生复承叔命,校雠不遗馀力。
后先媲美,赵氏群从,可谓有功郑氏矣。
民生卒业于北平平民大学,迭主黔、蜀各报编辑,有声新闻界。
最近参赞戎幕,又为临时政务委员。
其所树立卓卓,固不假校字之勤,附骥尾以彰其名。
要其能扇乡先辈之流风,不负长者之委任为不可没。
独惜其体素弱,会龙云、李燊合兵扰黔,君实助当局,军咨政谋,萃于一身,劳瘁以死,年仅二十有八。
予幸此本之克印行,亦愈念民生不置。
先生之诗,其声价自在世间,固不烦余之赞一词也。
民国十八年九月遵义杜运枢叔机。
巢经巢遗诗·后记(金陵卢氏饮虹簃本)
遵义郑子尹先生诗,望山堂原刊而外,有高培资州本、陈夔龙重刊本并行望世。
壬子,莫棠得先生遗诗于蜀,皆高、陈所未刊刻者,梓行之。
庚午,余客成都,于双流刘君鉴泉所获见光绪甲辰唐炯云南矿务署本,都四卷,世无流传,知者绝鲜。
其第三卷末及第四卷,皆三家刻本所无,盖先生晚岁所为诗也。
因请鉴泉假以东归,兹镌为一卷,颜曰《巢经巢遗诗》,以贻同好。
壬申五月,卢前中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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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和清 1818 — 1885
金和字弓叔一字亚匏上元人
贡生
有《来云阁诗稿》。
然灰集
余存诗断自戊戌,凡十五年,至壬子,得诗二千首有奇。
癸丑陷贼后,仓黄伺间,仅以身免。
敝衣徒跣,不将一字,流离奔走,神智顿衰,旧时肄业所及,每一倾想,都如隔世,而况此自率胸臆之词乎?
顾以平生结习,酒边枕上,或复记忆一二,辄录出之,然皆寥寥短章,观听易尽,其在闳裁钜制,虽偶有还珠,大抵败鳞残羽。
情事已远,歌泣俱非,欲续凫胫,祗添蛇足而已,故不敢为也。
久之,亦得若干首。
韩安国之言曰:「死灰不能复然乎?
」余今之宠余诗,则既然之矣,知不足当大雅,抑聊自奉也,因名之曰「然灰集」。
椒雨集
癸丑二月,贼陷金陵,剑淅矛炊,诡名窃息。
中夏壬子,度不可留,掩面辞家,仅以身免。
贼中辛苦,顿首军门,人微言轻,穷而走北。
桑根旧戚,恩重踰山,自,寄景七月,而先慈之讣至矣。
计此一年之中,泪难颒愧,声不副愁,几昧之无,遑言竞病?
惟以彭尸抱愤,辄复伊吾,亦如曲生之交,尚未谢绝。
杨诚斋于酒独爱椒花雨。
,辛物也,余宜饮之。
又余成此诗,半在陵听雨时,今写自癸丑二月甲寅二月诗凡百五十馀首,为《雨集》。
椒雨集·跋
是卷半同日记,不足言诗。
如以诗论之,则军中诸作,语宗痛快,已失古人敦厚之风,犹非近贤排调之旨。
其在今日诸公,有是韬钤,斯吾辈有此翰墨,尘秽略相等,殆亦气数使然邪?
若传之后人,其疑焉者,将谓丑诋不堪,殆难传信,即或总其前后,读而谅之,亦觉申申詈人,大伤雅道,然则余此诗之得罪多矣。
顷者江湖游食,更无执庑下人问《五噫歌》者,残秋无事,以其为昔年屐齿所在,故仍端录一本,存诸箧中,聊自娱悦,不但无问世之意,亦并无示客之时。
佗日齿迈气平,或复以此为少作而悔之,又不但去其泰甚已也。
丙辰九月自跋于松江寓楼。
残冷集
余以甲寅八月出馆泰州乙卯清河丙辰松江,数为人师,自愧无状,惟以词赋为名,于诗不得不间有所作,虽短章塞责,而了了萍踪,未忍竟弃,遂积为卷叶。
此三年中,乞食则同也,而残杯冷炙,今年为甚。
夫残冷宜未有如余诗者矣,乃写自甲寅八月丙辰十月松江时诗,凡百有馀首,命之曰「残冷集」。
壹弦集
余以丙辰十月应大兴史怀甫(保悠)观察之聘,佐釐捐局于常州
明年丁巳,移江北。
其七月,又移东坝,遂至己未九月
事在簿书钱谷之间,日与驵侩、吏胥为伍,风雅道隔,身为俗人,虫鸟之吟或难自已,则亦独弦之哀歌也。
今写自丙辰十月己未冬杭州时所作诗,凡二百有馀首,曰《壹弦集》。
南栖集
咸丰十年闰三月金陵大营再溃,不数月而吴会贼踪几遍,东南之祸于是乎极。
余于其时尽室由江阴渡江,一寓于靖江,再寓于如皋,又渡吴淞江,取道沪上,然后航海至粤东止焉。
初佐陆子岷钟江大令于端、广二郡,子岷逝世,遂佐长白凤五林(安)观察潮州
后七八年间,凡若簿书期会之烦、刑狱榷算之琐、椎埋烽燧之警、侏俪责让之扰,俱于幕府焉责之,感在知己,所不敢辞。
则日已昃而未食、鸡数鸣而后寝者,盖往往有焉,文章之事,束之高阁而已。
然犹以其闻见所及,制为粤风粤雅二百馀篇,又先后怀人诗七十章,草稿皆在牍背,未遑掇拾。
丁卯东归之前数日,家人辈以为皆废牍也,而拉杂摧烧之,于藏拙之义甚当,而歌泣已渺不可追,然则祖龙之燄虐矣。
顾任生游迹以粤东为至远,屐齿之所及,未可废也,其未至粤以前及在粤馀诗,败鳞残爪,间有存者,辄复写之为《南栖集》。
奇零集
余于丁卯夏,由粤东之潮州航海东归,既过春申江,行未至金陵,遘疾几殆。
至戊辰冬,始以家属旋里。
劫灰满地,衰病索居,怀刺生毛,阅四五年,竟无投处。
癸酉之岁,出门求食,虽间有怜而收之者,而旧时竿木,鲍老郎当,大抵墨突未黔,楚醴已彻。
十馀年中,来往吴会,九耕三俭,靳免寒饿而已。
生趣既尽,诗怀亦孤,而自与夫己氏文字搆衅以来,既力持作诗之戒,又以行李所至,习见时流坛坫,尤不敢居知诗之名,即或结习未忘,偶有所作,要之变宫变徵,绝无家法,正如山中白云,止自怡悦,未可赠人。
乃知穷而后工,古人自有诗福,大雅之林,非余望也。
顾吾友丹阳束季符大令数数来问诗稿,谓余诗他日必有知者,儿辈亦以葺诗为请,余未忍峻拒,因检丁卯乙酉诸诗,虽甚寥寥,犹汇写之为《奇零集》。
余已年垂七十,其或天假之年,蚕丝未尽,此后亦不再编他集矣。
压帽集
美人香草,胎自风骚,汉晋以来,不废斯体,《香奁》《疑雨》,弥扬其波。
余生于江东金粉之乡,不无俗耳筝琶之听,宠花心事,中酒风光,当其少时,好为绮语。
司勋明知春梦,而彭泽难讳閒情,竟删风怀,自惭情伪,特入诸本集,恐为方袍幅巾者所呵,故别而存之。
欧阳公之言曰:「酒黏衫袖重,花压帽檐偏。
」余极爱诵此二语,因命之曰「压帽集」。
闻之全椒薛先生曰:「亚匏,振奇人也,至性人也,晚无所遇而托于诗。
光绪初元,乃与君相见于钵山。
君时已倦游,少年抑塞磊落之气殆尽,而同气犹相求也。
造访逆旅,密坐倾衿。
予盖习闻金陵义士翻城之盟,微叩之,君蹙頞不欲尽其辞。
清言谈蓺,逾晷而别,固未得读其诗也。
献窃闻之,《》有风有雅,则有正有变,庙堂之制,雍容揄扬,箸后嗣者,正雅尚已。
天人迁革,三事忧危,变雅之作,用等谏书。
流而为《春秋》家者,非无位者之事。
若夫形四方之风,长言永歌,政和安乐者有之。
既不获作息承平之世,兵刃死亡,非徒闻见而已,盖身亲之。
甚而《式微》之播迁、《兔爰》之伤败、《清人》之翱翔、《黍离》之颠覆,「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则夫悲歌慷慨,至于穷蹙酸嘶,有列国变风所未能尽者,亚匏之诗云尔。
大凡君之沦陷、之鲜民、之乞食,一日茹哀,百年忍痛,情动于中而形于言,于我皆同病也。
风之变,变之极者,所谓不得已而作也。
君终焉放废,不复能以变雅当谏书,《春秋》纪衰,亦布衣者所窃取。
君蕉萃老死,不再相见,今从束季令君得读君诗,散佚而后,尚数百篇。
跌荡尚气,所谓振奇者在是;缠绵婉笃,所谓至性者在是。
昔者群盗窟穴金陵者十二年,贤人君子出于坎窞,予所识如田君鼎臣管君小异,皆尝雪涕嚼齿,言当日情事如君之诗。
至若张义炳垣,尤旷代之奇烈,献追哀以诗,差于君诗为笙磬矣。
今者南国江山,重秀再清,风人涕泪,荡为烟埃,而君已死,不复歌舞为太平之民。
然而君固达微之君子,尚在人间,犹将继《山枢》《蒹葭》之音,未能忘情于当世也。
光绪十有八年,岁在壬辰暮春之月既望,谭献撰。
予年十五从宝应乔笙巢先生学为赋,先生手《惜阴书院赋钞》一册授予,其间作者若蔡子涵琳、湘帆寿昌杨柳门后周还之葆濂马鹤船寿龄、姚西农必成,并一时之隽,而尤以金亚匏先生和为魁杓。
妥帖排奡,隐秀雄奇,融汉魏六朝三唐于一冶,东南人士莫之或先。
予之知先生始此也。
时赭寇方炽,先生支离岭南,半菽不饱,出没豺虎之丛,独弦哀歌,不获一奉手。
其后十许年,予来江宁,读书惜阴书院,与刘子恭甫、唐子端甫、秦子伯虞、朱子子期亦以辞赋相角逐,如先生曩者与蔡、马、杨、周同,而所作下先生远甚。
一日,遇先生桑根师坐上,先生年垂六十,意气遒上如三四十人,抵掌谈天下事,声觥觥如钜霆。
得失利病,珠贯烛照,不毫发差忒,镌呵侯卿,有不称意者,涕唾之若腥腐,闻者舌挢不得下,先生夷如也。
先生出,师顾予曰:「亚匏,振奇人也。
袌负卓荦,足以济一世之变,而才与命妨,连蹇不偶。
尝从东诸侯游矣,亦无真知亚匏者足以尽其所蕴。
世自失亚匏耳,于亚匏何有哉?
」予心识之。
先生中子还仍珠复从予游,予乃以得于先生者授之,仍珠亦日有声。
乙酉,桑根师弃诸生
未几,先生亦旅没沪上。
科举既废,辞赋遂同刍狗,刘、唐诸子并为异物,讲舍且易为图书馆矣。
每念先生与蔡、马、杨、周跌宕文史,放浪山泽,已如读循蜚、合雒诸纪,若灭若没,罕有能道其端委者,又独聚散存没之故,足深人遐慕也耶?
今年春仍珠始以先生诗二册,附以词及杂文,乞予校定。
先生诗妥帖排奡,隐秀雄奇,犹之其赋也。
词若杂文,亦能据其中之所得,不同于凡近。
独予童龀即知先生,而迟之六十年乃得卒业是编,距与先生执手时又一世矣。
世运相禅,陵夷谷堙,先生既前卒,不见桑海之变,而予颓龄穷海,顾景无俦,于过去千劫,太平三世,皆一一躬丁之,今且不知所终极,读先生是编,忽不禁其万感之横集也。
甲寅立冬前一日金坛冯煦
元遗山有「诗到苏黄尽」之叹,诗果无尽乎?
三百篇汉魏,而唐而宋,涂径则既尽开,国土则既尽辟,生千岁后,而欲自树壁垒于古人范围以外,譬犹居今世而思求荒原于五大部洲中,以别建国族,夫安可得?
诗果有尽乎?
人类之识想若有限域,则其所发宜有限域;世法之对境若一成不变,则其所受宜一成不变。
而不然者,则文章千古,其运无涯,谓一切悉已函孕于古人,譬言今之新艺新器可以无作,宁有是处?
大抵文学之事,必经国家百数十年之平和发育,然后所积受者厚,而大家乃能出乎其间。
而所谓大家者,必其天才之绝特,其性情之笃挚,其学力之深博,斯无论已。
又必其身世所遭值,有以异于群众,甚且为人生所莫能堪之境,其振奇磊落之气,百无所寄泄,而壹以迸集于此一途,其身所经历、心所接搆,复有无量之异象,以为之资,以此为诗,而诗乃千古矣。
唐之李杜,宋之苏黄,欧西之莎士比亚、戛狄尔,皆其人也。
余尝怪前清一代,历康雍乾嘉百馀岁之承平,蕴蓄深厚,中更滔天大难,波诡云谲,一治一乱,皆极有史之大观,宜于其间有文学界之健者异军特起,以与一时之事功相辉映。
然求诸当时之作者,未敢或许也。
及读金亚匏先生集,而所以移我情者乃无涯畔。
吾于诗所学至浅,岂敢妄有所论列?
吾惟觉其格律无一不轨于古,而意境、气象、魄力,求诸有清一代,未睹其偶,比诸远古,不名一家,而亦非一家之境界所能域也。
呜呼!
得此而清之诗史为不寥寂也已。
集初为排印本,余校读既竟,辄以意有所删选,既复从令子仍珠假得先生手写稿帙,增录如干首为今本。
仍珠乃付精椠,以永其传。
先生自序述其友束季符之言,谓其诗他日必有知者。
夫启超则何足以知先生
然以李杜万丈光燄,韩公犹有群儿多毁之叹,岂文章真价,必易世而始章也?
噫嘻!
乙卯十月新会梁启超
先君诗词文稿,经粤匪之乱,散失都尽,世所传《来云阁诗》,什九皆乱后之作,为丹阳束季符先生允泰所刻本。
先生与先君为金石交,先君故后,葺所钞存诗稿,刻于杭州,题曰「来云阁诗」。
实则来云阁者,先君自署词稿之名,诗稿旧自署为「秋蟪吟馆诗钞」。
束刻版本后存于金陵书局,辛亥癸丑两次之乱全毁焉。
男遗、还敬谋重刻,复检旧藏,得词六十六首、文十七篇,吉光片羽,手泽弥新,各为一卷,并以付梓,敬更正诗稿之名曰「蟪吟馆诗钞」,而以「来云阁」之名仍归之词稿,题曰「来云阁词钞」。
文一卷,无题名,附于词钞之后,均从先志也。
男遗、还敬注。
近人之言诗者,亟称郑子尹郑子尹
子尹盖颇经丧乱,其托意命词又合少陵次山昌黎,镕铸而变化之,故不同乎寻常之为诗也。
上元金君仍珠以其尊人亚匏先生遗诗刊本见惠,读之彷佛向者之读子尹之诗也。
至癸丑甲寅间作,则一种沈痛惨澹阴黑气象,非子尹之诗所有矣。
夫举家陷身豺虎之穴,谋与官军应,不济,万死一生,迟之又久,仅而次第得脱,岂独子尹所未经,抑少陵所未经矣。
经此危苦而不死,岂乏其人?
不死而又能诗,且能为沈痛惨澹阴黑逼肖此危苦之诗,无其人也。
先生与子尹同时,子尹名早著
然知子尹之诗,不知先生之诗,欲不谓之贵耳而贱目也,岂可得邪?
乙卯人日侯官陈衍书于京师
谨案:先君诗集,粤匪乱后所作,自题曰「秋蟪吟馆诗钞」。
捐馆以后,丹阳束季符先生允泰垂念金石至契,力图传播,属仁和谭仲脩先生献选成一本,于光戊辰序刊杭州,用先君自署词稿之名,题曰「来云阁诗」。
板存金陵书局,经辛亥癸丑两次兵事,不可踪迹。
嗣还与家兄遗商定,仍用「蟪吟馆诗钞」旧题,覆印束本,加入词稿、文稿,以活字板排行,以饷世之欲读先人遗著者。
时与新会梁任公启超同客京师,承于先集有「诗史」之目,详加釐订。
复以纪事钜篇,谭选尚有未尽,加入数首,属还付手民精刻,并许刻后覆勘。
会梁君南返不果,还敬捡手稿及束本校读,并就仁和吴伯宛昌绶长洲章式之钰一再商榷,是为今七卷本。
告成有日,用志颠末。
丙辰五月,第二男还敬记。
亚匏先生生二子,长名遗,字是珠,次名还,字仍珠
仍珠与余交最密。
光绪乙酉举人,入河东运使幕,由佐贰保升知县,分山西补用,委办归化城教案,为晋抚岑春煊所赏,调充抚院文案。
光绪壬寅秋赵尚书山西布政使护理巡抚,余就其聘为内书记,始与仍珠朝夕相见。
癸卯尚书调任湘抚,余与仍珠同案奏调,同充抚院文案,余司财政、商矿、教育,仍珠司吏治、刑律、军务、交涉。
旋出署澧州知州,政声卓然。
未半年,调回文案。
事起,湘边吃紧,仍珠筹画防剿事宜,因应悉当。
力保黄忠浩熟娴韬略,可以专任,尚书深韪其言。
尚书奉召入都陛见,陆元鼎继任,仍珠仍留文案。
陆过武昌时,张之洞痛诋黄忠浩与革党通,不可再予兵权,意欲以张彪代之。
陆与仍珠疏,初颇疑金、黄句结,后黄军所向有功,仍珠善于料事,又长辞令,陆大信任之
尚书已拜盛京将军之命,奏调仍珠赴奉。
余本以文案总办兼财政局会办,仍珠至,以文案总办让之,仍令余会办,又令仍珠会办财政局。
未几,又令会办农工商局。
尚书之任,仍珠未离文案。
尤长于交涉案件,日、俄战后,收回各项已失主权,皆其襄赞之力。
嗣因营口开埠,章程草案与直幕府刘燕翼龃龉,大为袁世凯所恶。
尚书内调,徐世昌继任,竟以财政案与余同时革职,实则仍珠仅会衔而不问事,乃同被其谤,冤矣。
余二人既同去官,同回上海閒居,旋为端方招入两江幕府,又为锡良调至奉天,委办锦瑷铁路交涉,锡又委以奉天官银号会办。
尚书二次出关,仍珠仍任文案总办,兼东三省官银号总办。
武昌事起,清室动摇,尚书委署奉天度支司,辞不就任;且侦知奉省有潜谋革命者,张作霖势力渐张,力劝尚书归隐,尚书犹豫,同官亦设计阻挠,延至共和诏下,得去位。
然以袁世凯之雄猜,尚书之忠厚,竟能绝交不恶,从容入关,皆仍珠擘画之功也。
民国后,在京蒙古王公,组织蒙古实业公司,公举仍珠协理,移家北京,入进步党为基金监。
梁任公为财政总长,同党公举仍珠为次长,欲藉其深沈谙练之力,为任公补偏救弊,任公甚信赖之。
民国十一年,中国银行股东会举为总裁张嘉璈副之,仍珠能尽张之长而匡其短,维持之功颇大。
十四年,在总裁任以积劳得中风疾辞职。
由是右偏不仁,神思颠倒,如狂癫之症,逾年忽然清醒,自言如梦初觉,但仍偏废在床。
十八年,卒于家,年仅七十三。
仍珠少受业于冯蒿庵,为律赋甚工,未留稿。
入政界后,长于公牍、章奏,周密而有断制,能弭患于未形,又深悉社会情伪,善为人谋,有疑难事,咸就商取决焉。
余生平受益极多,仍珠亦引余为益友也。
弱冠孤贫,笔耕不给,饥驱谋食,事畜增繁,操守甚谨严,虽屡近膏腴而积赀有限。
病中以遗嘱付托,不过数万金,身后分给二子及诸孙,陆续耗用,未及一年,已艰窘不能支柱。
亚匏先生,其命宫殆世世磨蝎也欤?
是珠尤不善治生,沈于痼习,家居营口,为商人司笔札,潦倒于身,时仗仍珠周济
遗嘱内有分给是珠二子之学费,顷闻读书颇有成,差足喜也。
仍珠殁,余在南,事后凭棺一恸,怆感万端,有挽诗云:「平生益友惟君最,又到吞声死别时。
病里笑谈仍隔阂,梦中魂气忽迷离。
已无笔势铭贞曜,祗有琴心殉子期
一恸傥随冥契逝,神州残命况如丝。
」「卅年形影相追逐,君病而今四载强。
平旦东方神已敞,浮云游子意何长。
焚琴燕寝花无主,(侍婢阿琴他适。
)啜茗公园树久荒。
(余至,每日在公园老树下茗话。
)遗著未编遗嘱在,含悲郑重付诸郎。
庚辰十月初九日追记。
此书初刻成,仍珠以最精印本见赠,展诵数过,藏庋有年。
庚辰十月,检书作记,距仍珠之死已一星终矣。
仍珠遗稿,百无一存,读者见余所记,可略悉其生平,盖非一人之私言也。
(录入:顾青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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